读阎浩岗《茅盾丁玲小说研究》

以个人生命体验诠释革命理想

——读阎浩岗《茅盾丁玲小说研究》

茅盾和丁玲是中国新文学具有开创性的作家，他们的小说创作与五四精神及中国革命密不可分。阎浩岗在《茅盾丁玲小说研究》（人民出版社2018年9月出版）中以这两位地位特殊、经历独特的作家为研究对象，旨在探讨其如何处理革命与文学的关系，以及作家如何保持自身个性、忠于艺术理想等课题。

该如何从文学价值和文学史地位的角度评价茅盾和丁玲的作品呢？读罢《茅盾丁玲小说研究》，笔者认为阎浩岗采取了如下角度和方法：

其一，发现革命作家的个人独特性。革命作家虽有共同的“革命”特征，但若要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还须发挥自己的创作个性。没有个性、没有风格的作家，算不上成熟的、优秀的作家。茅盾作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现代小说史上之所以占有重要位置，就因其不可取代性。阎浩岗从茅盾小说创作方法出发，针对研究界认为茅盾小说创作方法与主流创作方法一致、茅盾是主流创作方法的代表这种较为普遍的看法，通过细致而深入的分析研究，指出茅盾小说与主流创作方法的诸多重要差异，比如茅盾的社会剖析始终以个人生命体验和独立思考为基础，他坚持写自己熟悉的题材，以写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民族资本家见长。作者将茅盾与沈从文等其他作家进行比较，既指出其差异，又揭示其异中之同。进而探本溯源，探究其创作方法的中外美学渊源，特别是与法国现实主义的关系。与主流创作方法的“同”与“异”，决定了茅盾小说的美学特性及其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无可替代的地位。对于丁玲小说，阎浩岗一方面将其定性为“革命年代的个性话语”，又从丁玲的个性中发现了其与普通女性不同的“革命”性格。而且有别于新时期以来丁玲研究者突出丁玲女性意识的取向，他认为丁玲的女性意识从属于其个性意识，只是其生命意识的组成部分。

其二，分析革命作家如何表达革命体验。革命作家是革命的直接参与者，优秀革命作家与“标语口号式”作家的区别之一，在于是否真实而具体生动地表达出个人在革命运动中的生命体验及对革命的反思。茅盾早年创作的《蚀》三部曲就是表达茅盾在大革命中生命体验的优秀作品。《蚀》中的《动摇》及茅盾后来的短篇《泥泞》则表现了作者对革命的反思，具有一定复杂性和多义性。《茅盾丁玲小说研究》对此进行了专门探讨分析。该书还具体剖析了茅盾有关中国20世纪土地革命的叙事文本与左翼主流文学在艺术处理方面的重要差异。关于丁玲，则始终以其“生命意识”与个性追求为基点，并用两章篇幅论述丁玲的土地革命叙事特别是土改叙事与“典范土地革命叙事”的性质区别，并纵向梳理了其演变轨迹。还围绕土改叙事中的某些场面描写，探究丁玲如何在革命书写中体现其人道主义思想。

其三，探索作家如何处理革命与文学的关系。有的作家直接以文学作品演绎革命理念，追求作品的宣传效果；有的始终以艺术形象的真实、细腻、生动为基本宗旨，并不追求以文学方式直接进行宣传，而是让倾向从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茅盾毕生研究小说艺术，重视小说技巧，曾以文学批评和私人通信方式精研小说美学。丁玲虽无太多小说美学研究专论，但她重视人物形象的个性，重视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剖析，这本身就合乎艺术规律，而与公式化、概念化创作迥异。阎浩岗在专著中对这方面也有独到论述。除了表达个人见解，还以述评方式对他人相关成果作出评说，使得该书兼具学术独创性与资料参考价值。

阎浩岗多年来一直关注与“革命”相关的文学创作，包括茅盾、丁玲等人的小说，以及当代小说中的红色经典、土地革命叙事作品等。他的《茅盾丁玲小说研究》是其多年来茅盾、丁玲研究的结晶，在这方面作出了自己的探索，有自己的学术追求和抱负，在研究和书写中形成了自己的学术特色，体现了学术求真求新的本质。对于学术界一些有争议的问题，作者也能在论述中予以认真回应，富有学理性地表达自己的见解，这就与其他人的研究成果发生了一种对话关系，人们对茅盾和丁玲乃至现代中国文学的判断，也就会受到影响，发生某些积极变化。（连 正）

责任编辑：李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