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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六 老汉骑着毛驴看谷秀

    来源:河北农网 2021-07-22 15:38:40
    语音播报

    六月六 老汉骑着毛驴看谷秀

    那一年,紫山顶上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啪啪啪砸向院子。母亲拉着我,站在门口惊喜地朝外望,压低嗓子神秘地说:“老关爷显灵了,下这么大的雨,咱们终于能耩上谷子了。”

    耩谷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的家乡位于紫山南麓,土壤瘠薄,干旱少雨,麦子三年倒有两年歉收,乡亲们只能靠种谷子碾小米维系生计。

    记得我小时候,爷爷总是端着大海碗蹲在街门口的饭市上,一边吸溜着小米稀粥,一边讲着解放前他是如何跟着父辈们逃荒到山西的。到了他乡,给有钱人家扛长工,一年到头挣下半担谷子,才保住全家人性命。父亲为了全家人碗里的小米粥,一年四季不停地忙碌于耧犁耢耙播收锄刨中。可由于土地贫瘠,气候干旱,我始终没有看到谷子堆满粮仓的景象。

    这不,又到了撒种的时候,老天爷愣是直杠杠地瞪着眼睛,要把土地晒焦了似的。父亲跟着大爷大叔们,时常站在房西山上,踮着脚尖,抻着脖子,朝着西北紫山顶上望去:“啥时候才能戴上帽子呢?”当地有“紫山戴帽,长工睡觉”的谚语,寓意紫山浓云封顶,大雨必定来临。

    “六月六,骑着毛驴看谷秀”,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轻轻哼着这个季节时常挂在嘴边的谚语。我每年都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母亲总会告诉我:如果风调雨顺,谷子和其他大秋作物都会在六月六前后扬花吐穗,秋天就会丰收。如果播种得太晚了,就长不出籽粒了。“唉!老天爷啊!撒不下种子,您让俺去哪儿看谷秀啊!”到了晚上,母亲悄悄地让我不要远走,待到黑幕像一张网把街巷罩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母亲挎起盛着一碗小米捞饭炒鸡蛋的篮子,让我拿着香,一起到关爷庙烧香拜佛,祈求神仙显灵降雨。回到院里,还要东南西北挨个给各路“神仙”磕头,这当中不许我们发出任何响声,惟恐稍有不敬,被哪位神灵断了雨路。这一趟下来,我都瞌睡得睁不开眼了,母亲才让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分吃被众神龛享用过了的小米捞饭炒鸡蛋。  

    兴许是母亲的虔诚感动了神灵,大雨如期而降,整个山村瞬间沸腾了。“头伏有雨、伏伏有雨”“头伏一碗油,下得满街流……”我夹杂在人群中间,跑啊跳啊,兴奋地往返于田间地头和村庄庭院。

    那时播种得借用生产队的牲口和耧具,而且必须等到收工后方才轮到各家各户自留地使用,但要排号挨着来。父亲老实,经常排号太靠后,为了赶墒,母亲总是急得一边叨叨着,一边挨个央求叔叔姑姑堂哥帮忙。夕阳中,五六个人躬身侧背拉着耧,父亲双手扶着耧,一边左右摇晃,一边探头查看落籽快慢。我和哥哥也赤膊上阵,拉着砘子飞快地跟在耧后。从沟上到沟下、从村南到村北,从夕阳到繁星,当我们耩完谷子回到家时,母亲早已熬好了稠杠杠的小米粥犒劳大家。一身身汗水、一阵阵笑声、一缕缕清香,编织出希望的美景,镌刻在我年少的心里。

    “谷三麻四菜一宿。”一周后,嫩绿的谷苗娇滴滴地匍匐在垄沟里,似一条条绿色的小龙,蜿蜿蜒蜒地爬满了东山岗,在阳光的照射下轻轻舞动着,给层层梯田增添了无限生机。

    我盯着稠密的小苗,用手一根一根地间苗薅草,不一会儿,脸和胳膊就感觉火辣辣的,汗水顺着眉头脖子淌了下来。父亲怕我顶不住,半晌就让我提前收工。

    第二天,我身上褪去了一层薄薄的皮。母亲心疼地拉着我的胳膊,这吹吹,那摸摸,问我疼不疼,我说一点也不疼。母亲拿着香油瓶,用筷子蘸一蘸,往我身上蜕皮最红的地方一下一下抹去……

    父亲一边教我用锄锄地,一边说:“不受苦中苦,难得甜上甜。锄地要静下心来,盯紧小苗,迈对脚步,一步一锄,留好苗、锄掉草、松好土,不能偷懒,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小苗长到一拃高时,我已经学会“左右开弓”锄地了,可一垄垄的小苗好像跟我开玩笑似的,我往前锄,它们也往前延伸着走,老是让我锄不到地头。我的那件红色尼龙背心湿了干、干了湿。

    我在火辣辣的炙烤下,与谷苗、小草、土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东山岗、北洼地、南沟坡、雪亮地等都留下了我锄地的身影,每个身影下都留有我深刻的印迹,或锄头,或脚底。

    转眼,六月六到了,我跟着母亲来到北洼自留地。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谷子叶,轻风吹来,沙沙作响,它们簇拥着翠生生毛茸茸的谷穗摇曳生姿。母亲一手轻轻地抚着谷穗,一手划拉着我的小脑袋,满脸洋溢着欣慰。我看着母亲的笑脸,感觉自己一下子长高了似的,心里美滋滋的,似乎立时间就像一只小雄鹰展翅飞翔在希望的田野上…… (岳纪维)


    责任编辑: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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