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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丽河北】悠悠运河过沧州

    来源:河北新闻网 2017-09-08 09:3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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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河北】悠悠运河过沧州

    沧州市运河新景观带

    有一条几乎是苏伊士运河长度的10倍、巴拿马运河长度的22倍、世界上开凿最早的大运河悠悠流过,沧州真是得天独厚。

    何香久

    沧州应该是最得运河润泽的一座文化古城吧?沧州得名,始于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517年),到今天已是1500周年了,其兴盛,却缘于这条运河。从隋代开凿到明清,大运河始终是国家的交通命脉、经济大动脉。

    京杭大运河沧州段属于南运河的一部分,它的开挖实际上比隋运河还早,远在东汉末年就开始了,在官渡之战中大获全胜的曹操为了统一北方,彻底消灭袁绍的残余,开始谋划开凿白沟,建安九年(204年)开工,一期工程到今天东光县一带,保障了战略物资运输,同时调动军队北伐,连克冀州、青州、渤海郡。接下来开凿东光以北的运河,使白沟北延到涿郡,也就是今天的涿州。曹军乘势进军幽州,幽州刺史袁熙兄弟望风而逃,投奔乌桓,曹操兵不血刃拿下幽州,继续北上,收复辽西,并且收服了辽东太守公孙康,统一河北,北伐圆满收官。白沟助演了一幕开创曹魏帝王霸业的大戏。同时,白沟的开通,作为河北境内的第一条人工河,也让沧州告别了从此地入海两千多年的那条黄河。

    隋大业四年(608年),开挖永济渠,北宋后永济渠更名为御河,也称卫河,指的就是从山东临清到天津的这一段运河,以后则形成卫运河与南运河。大运河沧州段南起吴桥第六屯,北至青县李又屯,流经吴桥、东光、南皮、泊头、沧州市区、沧县、青县,全长215公里,约占大运河总长的八分之一,是京杭大运河串起的近百座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里程最长的。沧州城也因此成为运河城市中唯一一座被全境贯穿的城市。

    沧州应该是最得运河润泽的一座文化古城吧?沧州得名,始于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517年),到今天已是1500周年了,其兴盛,却缘于这条运河。从隋代开凿到明清,大运河始终是国家的交通命脉、经济大动脉。从唐代开始,沧州就因运河而有了大规模的水利建设。从汉代黄河改道山东入海,沧州的水资源大大减少,唐朝李渊父子利用隋炀帝留下的这条运河在河两岸广开河渠,先后开通清池渠、无河、阳通河、长丰渠、契河、古毛河、通利渠等,使永济渠水道向沧州的粮、鱼、盐产区延伸,土地也得以灌溉,水道又能行船,大大改善了农业生产环境。随着屯田制度的推行,沧州一带军屯、民屯、盐屯全面开花,不仅成为唐代重要的产粮区,而且鱼盐产业的流通也日趋活跃,沧州的政治、经济地位迅速提升。《沧县志》记载,唐开元十四年(726年)四月,“置横海军于沧州”,沧州遂成为海防重镇。盛唐时期,沧州的对外贸易也发达起来,成为渤海湾重要的海港城市之一,进入河(大运河)、海经济混合发展的全盛时期。

    宋代沧州的命运发生了逆转。北宋政府开始实施“海禁”,加之与辽、金的对峙,军情急迫,港城经济遭受重创,地处北疆前线的沧州,与同时发展起来的海港城市平州(今秦皇岛卢龙)、都里镇(今大连旅顺口)一样,降为次级的海港城市,沧州的“大海之梦”开始破灭,由河海混合经济开始向单纯的运河经济转移。到了南宋时期,沧州连次级海港城市的资格也丧失殆尽。

    元代统治者启动运河改道工程。宋代时,河北平原地区无险可守,为阻挡辽金铁骑南侵,便因水设险,建设河曲水寨,运河形成重重弯曲,沿河又广植树木,建成道道防御林带,这项工程持续了二百多年。元代的运河改道,首先是“拉直马头缰绳”,裁弯取直,隋唐大运河的一个个“m”弯被拉直,这一下,航程缩短了近两千里。到了1293年秋天,从杭州起直抵京师的京杭大运河全线竣工。但由于山东段以北运河水源不稳定,时常断流,所以元漕粮基本上靠的是海运,到元代末年,运河的漕运功能即被废弃。

    沧州市大运河彩虹桥段

    大运河的全线贯通给沿河城市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一批城市迅速发展、崛起,成为大码头。以运河为纽带,隆起了一条繁华喧闹的商品流通经济带。

    明清两朝定都北京,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北移。两朝也都实行严厉的海禁政策,明开国之初,朝廷在广州、宁波、泉州等地设市舶司,与海外进行着“朝贡式”的贸易。这种贸易是在朝廷的严格监管下进行的。至于民间同海外通商,则一律严禁。《明太祖实录》卷二三一提道,“片板不许下海”“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明熊鸣岐《昭代王章》卷二也有记载,“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绵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挑担驮载之人减一等,物货船车并入官。于内以十分为率,三分付告人充赏。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因而走泄事情者斩。其拘该官司,及守把之人,通同夹带,或知而故纵者,与犯人同罪”。这同唐、宋、元时鼓励海外贸易的情况,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到了明朝,运河经济又开始了一个大时代。明永乐年间,会通河南支开挖,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而且比隋朝京杭大运河缩短了七百公里航程,使这条大运河成为一条重要的经济大动脉。会通河竣工次年,明朝廷下令停止海运,南北漕运全部依赖京杭大运河。河运因此大兴。

    大运河的全线贯通给沿河城市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一批城市如北京、天津、沧州、德州、临清、聊城、济宁、徐州、淮安、扬州、镇江、无锡、苏州、杭州等迅速发展、崛起,成为大码头。以运河为纽带,隆起了一条繁华喧闹的商品流通经济带。

    在沧州境内,还有一些城市和重镇也相继红火热闹起来,如吴桥、东光、南皮、泊头、桑园、兴济、青县等。这些城镇在运河开凿前,有的是不显眼的土城,有的是普通乡村,由于运河贯通,漕运繁荣,工商业急速发展,人口剧增,这些城市和乡镇得以迅速膨胀,成为运河上一个个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如明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设河间通判署于泊头,管理天津至德州的漕运,泊头成为运河重镇,建新桥驿,设驿丞,有驿夫百余人,码头长里许,栈店鳞次栉比,每日帆影重重,停泊转运货船达百艘,成为辐射周围近百里的商贾重镇。明清时期泊头就已成为国家重要战略物资的集聚之地,泊头市区内曾有四个大码头,有不少以养船而著名的“船户”。据《河北航运史》记载,到1948年7月,泊头已拥有木船231艘、13205吨的载重能力,超过了滏阳河、滹沱河、子牙河航线的总能力。

    由于地理位置显要,沧州理所当然地成为运河上的一座大码头。百物聚处,客商往来,南北通衢,不分昼夜。从东南沿海商埠而来的东洋百货和西洋百货,及南方大城市生产、流通的时新物品,民间称之为“洋广货”,大都在这里下货,运往周边地区。沧州本地生产的盐、农产品、鱼虾、芦苇制品、土布和纺织品、手工艺产品也大都在这里装船外运。漕运的繁忙和南北物资的融汇给沧州带来了空前的繁荣。明清两代每年都有约400万石漕粮经过沧州运往北京,还有大量的盐、煤、瓷器等货物靠运河运往南北各地。

    据记载,大运河沧州段有大小码头十几座,有很多遗迹一直保存到今天。元明清时期沧州码头遗址名礓礤子(江岔子),数百年来,高桅长篙,大小船舶,在这里装仓卸货,北达京沽,南通齐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岸上茶庄酒肆、药铺布店,鳞次栉比,商贾云集,成为沧州城乡经济带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代沧州诗人刘梦有《述沧州诗》,“工商如云屯,行舟共曳车。漕储日夜飞,两岸闻喧哗”。是当时盛况的真实写照。

    直至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南运河因水资源枯竭而丧失通航能力,昔日沧州码头风光已成历史的追忆。

    大运河不仅是一条经济大动脉,更是一条文化传输带,沿河一线的文化随着南来北往的漕船汇聚到各个水陆码头上,而且迅速地同沧州本土文化融合,形成了沧州独具特色的文化。

    大运河被称为“中国自然地理教科书”“中华民族文化身份的象征”和国家遗产与生态廊道。大运河不仅是一条经济大动脉,更是一条文化传输带,沿河一线的文化也随着南来北往的漕船汇聚到各个水陆码头上,而且迅速地同沧州本土文化融合,形成了沧州独具特色的文化。

    运河文化在沧州的呈现,是以苍凉、悲壮、豪隽为基调的。在全国独一无二的沧州木板大鼓和“武术戏”即是两个鲜明的代表。

    木板大鼓起源沧州,是沧州大地的传统艺术形式。木板大鼓又名鼓子书,唱词简练,铿锵有力,曲调苍凉激越,又沉郁浑厚,可单口演唱,亦可对口或群口演唱,伴奏只用两片木板和一面小鼓,一把三弦,群众喜闻乐见。表演者多为民间艺人。兴起并盛行于清代,流传到北京,从而产生了京韵大鼓。

    笔者第一次听到沧州木板大鼓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天黄昏,我沿着运河散步,忽然听到一阵狂放苍凉的鼓子腔,如泣如诉,如梦如幻,听得我一腔热血滚沸,顿生磅礴之感。后来才知这便是沧州木板大鼓。这种诞生仅仅一百多年、有过短暂辉煌的曲艺形式,随着社会发展已行将末路。当时,我是省政协委员,经过对沧州木板大鼓历史和现状的深入调研,写成保护这一濒危曲种的提案,得到省政府重视,省文化厅成立了专门组织,拨付专项经费,对沧州木板大鼓进行抢救。如今这个曲种已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充分保护和传承。

    沧州曾是运河上的大码头,码头文化独具特色。那个年代大漕船上都带着戏班子,戏班子多是唱昆山腔和弋阳腔的。船在哪个码头泊下,就在哪里演戏。沧州自古以来是享誉海内外的武术之乡,出了霍元甲、大刀王五等武术名家,素有“镖不喊沧”之说。沧州人用武术“改良”了戏曲,才有了“武术戏”。时常有人问我,武术戏和武戏有啥区别?我说:武术戏与戏曲的武戏不可同日而语,其区别有三:首先武戏是花拳绣腿,而武术戏是真功夫,全部是真套路。其次,武戏的道具是假的兵器,武术戏的道具却是真刀真枪。再次,武戏有比较复杂的情节,而武术戏的情节往往比较简单,以套路展演为主。更早的武术戏甚至连台词和唱腔都没有,属“武功哑剧”,但观众却能基本看懂演的剧目,有《三打祝家庄》《七擒孟获》等。有了南戏昆山腔和弋阳腔的传入,沧州武术戏就成为最能体现大运河文化特色的剧种之一。据说,后来沧州武术戏改用京腔或更为豪壮的梆子腔了。

    十几年前,我带着中央电视台的一个摄制组去拍沧州武术戏,好不容易在肃宁找到一个武术戏班子,却因为那个班子的大部分演员在外打工或做生意,凑不够人手,仅有的几个人穿上满是草屑和尘土的戏装,走了个套路,不是甩掉了帽子就是弄断了枪头。摄制组的人表示失望,我说,就这么拍下来或许更有意义,看看这个独门艺术的保护有多么迫切。如今,沧州武术戏已经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挖掘传统表现方式,整理剧本,也搞得有模有样了。

    这条南北贯通的运河,让沧州人走上了一条闯荡江湖之路。在有“世界杂技摇篮”之称的吴桥,就有许许多多的杂技艺人,从运河岸边,走向异国他乡,将足迹踏遍四海五洲,把中国杂技传遍世界舞台。

    沧酒,清冽透亮、朴实直爽,它成为沧州人性格的一种特殊折射。沧州人的耿介刚直、不阿权贵、重义轻利的风骨,与沧酒一同融入了沧州人的骨血之中。

    沧州既然是运河的大码头,自然有大码头的气派和风韵。而最能体现这气派和风韵的,便是沧州的酒。沧州的酒干脆就叫“沧酒”,从明代中叶就已驰名天下。当地有传说,明末有三位老者在靠运河边上的酒楼上喝酒,当天喝得酩酊大醉,连账也不结就走了。第二天、第三天接着还来,照样喝得大醉,临走照样不给一个小钱,只把酒碗里一点剩下的“福根”洒进楼窗外的运河里。这一洒不要紧,满河都是酒的香气啊。用这段河水酿出的酒,出奇醇香,用别的地方的水则不行。造酒的水虽然取自运河,但深水不能酿酒,必须在南川楼下那段河道里,像金山和尚在江心取泉水一样,把一个锡罐子放下去,取从地下泉眼冒上来的泉水。这样才能酿出好酒。

    沧酒的出名,也亏了大运河。从北京通州码头坐船南下的商家,到了沧州大码头上,必定要下船买酒,直到船上装不下一坛酒才开船。那些诗文之士,更是为沧酒写下了连篇累牍的诗文。明代的熊明遇,清代的钱谦益、查慎行、施闰章、李调元、洪亮吉等全都留下了关于沧酒的诗文。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更是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纪晓岚是执清代学术牛耳的大学者,他平生不饮酒,不但不饮,而且闻不得酒味,但是他特别推崇沧州的名酒,在《滦阳续录》之五中,留下了完整而珍贵的沧酒史料。他记下沧酒四大奇特之处:一是只卖给普通百姓,而绝不卖给官府的人喝。你打板子他也不拿出来,你出十倍的价钱他也不会卖给你。对于上好的酒,人们只是拿来互相馈赠,而耻于拿到市场上去卖。二是酿法奇特,沧酒不是一般人家能酿造出来的,必是世代相传的酿酒世家,才能掌握好火候。三是水奇,必须用水中地下泉眼中的水。四是饮法奇特,贮存的酒,怕冷又怕热,怕湿又怕干,环境稍一变化,酒味就变了。新酿酒必须放置在木架上,过了十年,才是上品,一坛酒能卖到四五两银子。如果把酒运到外地,或肩扛、车运、船载,一晃动它就变味,必须把它静放几天才能恢复原来的味道。检验沧酒真伪的方法是:喝南川楼水酿的酒,虽大醉却不上头,只是感到四肢非常舒服,想大睡一觉而已,如果喝大运河其他段河水酿的酒,情况就相反了。检验新陈的方法是:在架上放了十年的,可以温十次,味不变。十次之后,味就变了。

    这里纪晓岚明写沧酒,实际上也把沧州人的性格淋漓快意地大写了出来。沧酒,清冽透亮、朴实直爽,它成为沧州人性格的一种特殊折射。沧州人的耿介刚直、不阿权贵、重义轻利的风骨,与沧酒一同融入了沧州人的骨血之中。

    沧州段大运河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还有相当规模的航运能力。所以这座城市直到现在,还保留了很多沿河城市生活习俗。1965年,沧州段大运河出现首次断流,随后水量逐年减少以至几乎干涸。从1972年到2005年,沧州段运河先后9次为天津输水,达33亿立方米。为了让天津人民喝上水,沿河的沧州人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这也是沧州人性格的又一次写真——侠义之风。

    运河穿过沧州,它见证了沧州的繁华和衰颓,也见证了沧州人的慷慨与豪气,也筑就了沧州和沧州人与运河无法割舍的情缘。河水匆匆,它流走的只是岁月,它流出的是一条看不见而永远奔流不息的文脉。

    沧州的命运虽然一次次被大运河改写,但由大运河而产生的珍贵而丰厚的精神财富,却永远地留存在历史的记忆里。

    (本版图片均由王少华摄)

    责任编辑:侯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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