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新闻网手机版

河北新闻本网原创
  • 分享
  • 趣中趣,两个“九零后”老头的对白——专访韩羽读齐白石

    来源:河北新闻网 2020-07-17 05:41:21
    语音播报

    趣中趣,两个“九零后”老头的对白——专访韩羽读齐白石

    齐白石作品

    师从造化,抒胸中逸气

    记者:照您说的,这半只小鸡是“画眼”,是庖丁解牛那把刀,可以窥一斑而识全貌,可我读您这本书却感觉亮点散落各处,一时很难取舍判断,不知哪里下手才能尽快读懂您笔下的白石老人。

    韩羽:借你一把“庖丁刀”。我在《“跋语”的跋语》中写道,最打动我的是齐白石为一幅昆虫画题跋“草间偷活”,这四个字的意思我解读为“为虫请命”。在一般人眼里,昆虫就是玩物,唯有齐白石这一句话展现出的是对花卉草虫的仁人之心,这是我在其他人画作中几乎没见到过的。再细探究,此心并非偶然,另一幅《剔开红焰救飞蛾》,看题目就知道是“欲拦下扑火飞蛾”的美意,而《与佛有缘》画的是一片叶子驮一草虫,浮在水上顺水而流,似是渡河。这些画佐证了他的悲悯心绝非偶发。读胡适《齐白石年谱》,见《白石诗草自叙》,其中写道:“越明年戊午(1918年,白石56岁)民乱尤炽,四野烟氛,窜无出路。有戚人居紫荆山下,地甚僻,茅屋数间,幸与分居,同为偷活,犹恐人知。遂吞声草莽之中,夜宿露草之上,朝餐苍松之阴。时值炎热,赤肤汗流。绿蚁苍蝇共食,野狐穴鼠为邻。如是一年,骨与枯柴同瘦,所有胜于枯柴者,尚多两目,惊怖四顾,目睛莹然而能动也。”“尚多两目”让人心惊,再瞧文中也有“偷活”字样,其“夜宿露草之上”,不也就是“草间”吗?而且,此草虫与跋语恰是这之后的下一年己未后所作,“如是一年”里,既与“绿蚁苍蝇共食,野狐穴鼠为邻”,自然也就会和各类昆虫相伴。自己遭受苦楚,就想虫子可能跟自己一样苦,恻隐之心大发,才有了“草间偷活”。那这些仁心的出处,便是生活中的种种际遇引发的感触,正如我们所说的“生活才是创作的源泉”,也应了画画的常说的那句“师古人还是师造化”中的“师造化”了。

    记者:师古人还是师造化,这句话确实经常听说。在您看来,这“二师”对齐白石和您本人而言,哪个更要紧些?

    韩羽:“师古人”简单地说就是“继承传统”,继承书法传统、绘画传统、技法传统,总之从古人那找经验;“师造化”却是要从生活中去观察、体验、分析、研究,找寻灵感。二者一纵一横交叉进行。从齐白石来看,虽不见得完全是主动去体验种种悲惨境遇,但坎坷经历的确成就了他独特的创作体验和风格。你问这两个“师”字哪个更要紧,我定要把“师造化”排在头里,这是我从以往的生活实践与创作实践中得出的看法。我俩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来自乡间,同具朴拙气,他是木匠我是农民,白菜、萝卜、青蛙、虾米皆可入画,以我眼观物,必然带有“我”的色彩。心中有趣,则无往而不趣;心中有忧,则无往而不忧。而“彼物”则往往像镜子,你哭它也哭,你笑它也笑。

    记者:如此说来,衡量一幅画的好坏,是不是也可以根据这“照镜子”的效果,看看是否自己映在镜中,隐在画后?此外,如何才能穿透绘画的表象,发现隐于画面背后的真谛,换句话说就是如何更好地理解画中之“物”与画中之“理”的关系?

    韩羽:的确很多画的好玩之处,就在于“画中有我”。白石老人的画笔总是既直白又含蓄,其实直白必须杂以含蓄,含蓄也必须杂以直白,因为没有直白的含蓄,令人费解。没有含蓄的直白,枯燥无味。换句话说,既一目了然,又玩味不尽。白石老人作画取材,多是生活琐事,最是普通平常,可他总能于平常中见出不平常,犹如白居易的诗那样“用常得奇”。比如一幅以钓鱼为题材的画,画面中就一根钓竿,五条小鱼,画跋四个字:“小鱼都来!”稍一留神,哑然失笑,因为这图最精彩之处显现出来了——钓竿底下没有钓钩,只有一团小鱼爱吃的东西。这实在太孩子气了,孩儿气到让人先笑之后抚掌赞之,复叹之。正如周颐所说:“若赤子之笑啼然,看似至易,而实至难者也。”一般人钓鱼,无外乎是钓来吃或钓来玩,或者钓了再放,放了再钓,来来去去,想的都是钓鱼人之乐,丝毫没想过被钓的鱼之苦。庄子更说“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不过就是消遣。钓鱼依仗的就是钓钩,这个钓钩对人来说是撒手锏,对鱼来说就是拘命的阎王小鬼了,一上去就没活。齐白石这位百岁老人画钓鱼图,大笔一抹,把钓钩抹去了,这一抹之间抹去的何止一个钓钩,简直是一扫群雄,把古往今来所有画钓鱼的技巧都给扫走了。这幅钓鱼图看似没有人,但是又隐隐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置身画后。从那没有钓钩的钓竿后隐着的,便是有趣和善的画家本人,这便是绘画上的无相之相。又说,何谓绘画中的“理”?其实绘画中的“理”没多玄妙,至浅显,当然也至深刻。它是来自作者对生活观察的结果。并将观察得来的抽象认识化为可视的形象。画中之“理”与画中之“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反之,无物之“理”则空空洞洞,无理之“物”则毫无意义。如倪瓒所说,画画是“抒(我)胸中逸气”,从而画里出现了画家的独有的“理”、独有的“情”、独有的“趣”。

    责任编辑:张云

    下一篇: 知与行|以实施好民法典为抓手更好推进全面依法治国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