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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父亲的朋友

    来源:长城网 2018-03-30 19:3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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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朋友

    我爷爷自上世纪20年代,在枣强恩察南街创建柳家班(小戏班),至90年代初,父亲患病,小戏班解散,维持了近70年。

    由于父亲待人诚实,厚道,交了许多朋友。父亲不识字,却也没影响他管理与经营二十几人的小戏班。我至今也没弄明白,父亲给人们发工钱时的计算公式,每次发工资,父亲都坐在炕上,或是蹲在地下,用火柴棍摆弄着,然后把钱分成若干份,仅用吸一支烟的功夫,便会招呼伙计们:“领钱了!”从末出过差错。

    戏班里是按每个人的艺术水平确定分数,高水平的大把式挣12分,一般水平的挣8分或6分,有的只会干些技术含量低,跑腿费力的人员,只能挣2分。当年我“一炮走红”后,曾自认为可以挣10分,然而,父亲却一直让我挣6分。并严肃地说:“你爷爷在世时,那么多出名的大把式,一直给自己定10分,我不如你爷爷水平高,给自己定9分。咱做人一定要厚道,你那些叔叔大爷们抛家舍业不容易,多给他们些工钱,人家才能安心在这里跟着咱干。”因此,有些人在柳家班一待几十年,有的甚至终老在戏班。特别是流厂的刘海,景县苗村的苗长海,西青兰的张锁,山东平原的张宝才这些艺人,都己算得上唢呐演奏家,全是看重父亲的名声,在柳家班住过“下处”。

    柳家班的生意在枣南一带也是最好的。多年的江湖生活,使父亲结交了很多朋友。当他患病后,那些曾与父亲共过事,或受过父亲恩惠的人,纷纷来家探望、问候。对我触动最大的是金叔和成叔。

    金叔名字不详,当年父亲称他小金,小父亲5岁,来戏班时只是一名爱好音乐但身无分文的少年,后来父亲教会了他吹笙,再加之自身悟性极高,20多岁便成了吹笙高手,后进入山东省歌舞团,曾任笙独奏演员,经常寄钱接济我家。听说父亲患病后,曾赶回来探望并给了一大笔钱。只可惜后来得病,走在了父亲前头。

    第二位是成叔—陈成,王均乡于胜屯村人。那时他高而健壮,每当戏班分了工钱,成叔即召集朋友去饭店,要上足够的菜,喝好酒,抽好烟,大声说笑,直到有人喝醉了,才会有些踉跄地离开饭店。当然是他结帐。饭后,如果衣兜里还有剩余的钱,还可能去牌局转一圈,似乎不把当天分的钱花净,就睡不着觉一样。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一摸兜里没钱了,整个人便变的安静了。其实他在戏班里收入最低,不懂五音六律,只要是艺术活什么都不会。每次出差,戏班里所有锣鼓家什,都由他扛着,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由于收入低,又是一“夜光族”成员,一辈子没成家。在他的心目中,小戏班便是他的家,视父亲像亲人一样依赖。当父亲病倒了,戏班散了时,他一脸茫然,内心极为痛苦。

    父亲患病初期,成叔一直不离左右,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像我们一样希望父亲可以好起来,可是父亲再也没有站起来……戏班散了,成叔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再加上吃住不方便,我们便劝他回了老家。后来听大哥说:成叔经常骑自行车来恩察看望父亲,有时在一个炕上和衣而卧。后来父亲去世,出殡那天,成叔来了。要了一大块白布,扎在腰间,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长跪不起,放声大哭,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当父亲“周年”的前两天,二哥给我打电话说:“成叔记错了时间,今天带着纸钱,供品给咱爹上坟来了。”听到这话,我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内心说不清是因为父亲能交下这么好的朋友,还是成叔的善良感化了我。

    几天后,我便驱车去了他家。之后,每逢中秋节和春节,我都会去看望成叔,并给他留下300或500元钱。成叔去世后,他们村的书记,清理遗物时,发现了用报纸包着的5300元钱,还有一张写有我电话号码和姓名的信纸。近十年来,我给成叔的钱,他居然真的“花不着”,一分没动。此时,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我没拿那钱,托他们给成叔立个碑,我又买了一个花圈,放在了成叔的坟上……(韶年)

    责任编辑:翟一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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