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思 有情 有趣——读《品茗听雪》

□李 浩

付聪的《品茗听雪》（河北教育出版社2022年4月出版）是一本特别的书写人物的书，她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的写作成长为“林外的树”。

有思，有情，有趣，时时让人捧腹，时时让人感吁，时时让人会心。付聪善于“抓人”，善于用一种爽直的、在场的笔墨让我们仿佛身临其境地与她所书写的人物产生亲近关系，而一旦她的书中提到的是我们所熟悉的朋友，则更会让你感叹：写得真像！就是他，只能是他！这或可得益于她是记者出身。付聪的文字有自己的样貌，或多或少有那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是一种独特、本真的自由成长。

《品茗听雪》大致有这样的几个特点：

一是真实真诚，我手写我见，我手写我心——这本应是“艺术人物书写”的基础诉求，但在我们时下的同类写作中，它是那么稀缺、匮乏。列夫·托尔斯泰在谈及文学（主要指虚构文体）的艺术标准时认为，“对人生越有意义文学的品格越高”“通过技巧使思考获得外在的艺术美”“真诚”等是其主要要素。近年来，我发现真诚其实是艺术品质的重要保障，是思考力量的重要保障。而该书的第一特点就是真实真诚，它的赞美是真实真诚的，它的细节描述是真实真诚的，它的感触感受是真实真诚的，它的臧否以及对所书写人物的“人性弱点”的坦露和揭示也是真实真诚的。她写画家老驷，“十四年前我在某个书画院的一个长沙发上见到了蜷成一团的老驷。面容憔悴、发丝凌乱，还有忽明忽暗的斑驳的影子在他身上掠过”，这样的描述可曾在另外的写人物的文字中“开诚布公”地见过？但它是真实真切的；《王旭的夜》中说王旭喜欢牡丹和荷，“他的一生注定要在花朵中流连……”这样的文字，在书中比比皆是。

二是放松自在，有精心却无做作。专门为作家、艺术家们写下的传记性文字，太容易端起架子，太容易小心翼翼……可付聪的文字却似乎“百无禁忌”，她在写作中呈现得像是个天真而热忱的孩子，那种放松自在真是少见。书中每篇作品都充满着“信马由缰”，畅达的敞开让人舒畅。细节的书写，多是“看到什么说什么”，而不是将它变成几经剪裁之后强调了装饰用途的塑料花。最能体现她的放松自在感的点是，不讳不隐，也不回避人情人性某些弱点。譬如她写蒋子龙造访韩羽，“俩人越谈越高兴，蒋子龙实在好奇羽老充满智慧的罗汉一样的大脑门，聊着天便上去摸了一下”；写老驷和他的绘画，“但是，重点是‘但是’，把各种题材的作品融入一本画册作为自己的代表，对于一个艺术家的推介来说实在是下下策……如果你的作品没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没有符号感，没有一下子攫住观众的眼睛，那么必将被淹没，被忽视”。我赞叹付聪的无造作，赞叹她在这些文字中体现出的放松、自在。

三是始终有一个凸显的“我”在，是我读、我见和我思，而不是从“人云亦云”中汲取，更不是“广告语”。这是一本“她看”的书，是一本付聪认认真真谈论她眼中的艺术、心底的艺术和美的书，始终，“我”在场，“我”在坦露和说出。在谈及画家赵贵德的“马”时，她说：“每当铺开一张宣纸，一种笔墨情绪在他胸中涌动，是喜是悲是激昂是沉郁？他的笔墨紧追着这种意念行走，常常使他忘记了自己是在画马。这些飞腾在半空中的天马，他们的身子、四蹄并不一定规矩，他们的肌肉、鬃毛不一定分明，但是你一定能感受到他们的恣肆飞扬、势不可挡。你能够听到他们的嘶鸣、咆哮，那里面有泣血的控诉、呐喊，抑或是欢呼。他们是自由的化身，是人类抗争精神的赞歌。”抑或，付聪在书中这样谈论韩羽的戏画人物：“人物造型化繁为简、提炼概括、夸张变形，可以说一点都不像，但是又把演戏的那个‘演’字拿捏得死死的。生气的在假装生气，打的也不真打，花脸故意很凶，美女可能是个老爷们儿扮的，脸可能很长，像个倭瓜。不把重心放在演什么内容上，而是放在‘扮’和‘演’上，便传递出一种游戏感、轻松感、诙谐感，是以充满童趣……”不得不承认，付聪对于两位画家的艺术评论没有常见的艺术批评中的大话套话，而是出自感受感觉和内心，是她所见，是她所知……这些完全出自内心的“见解”包含着深入和准确，有一种“初心即正觉”的微妙。

四是善于观察，善于塑造——她总能抓住特点、细节。这些细节的描写殊见功力，更能体现出她在观察上的精心和耐心，譬如我们阅读《“神仙中人”韩羽老》《把日子折腾成想要的样子——破老头槐园畅想曲》《蒋子龙的映月轩之行》《总是出人意料的潘海波》，等等，会很容易随着她的书写“身临其境”，更会在某些时候唤起强烈的“感同身受”……付聪在这方面的能力同样非同一般。

《品茗听雪》得天独厚地将处于河北石家庄（或与石家庄的艺术家们有交集）的作家、艺术家们“收入囊中”，包含着重要的史料意义。该书的出版，对于付聪和石家庄艺术界来说，大抵都算是一门幸事、增辉的事。

责任编辑：张永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