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何处“破釜”又“沉舟”

秦朝末年的巨鹿之战，是我国古代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此次战役中，项羽破釜沉舟的故事更是影响深远。由于《史记》的记载过于简单，故而专家学者对破釜沉舟的具体位置争议不断。其实，只要把巨鹿之战爆发的背景、项羽北上救赵时的行军路线、秦代安阳的地望以及项羽西去巨鹿时渡过的最后一条河是黄河还是漳河的问题厘清，破釜沉舟的地理位置也就明确了。

说到巨鹿之战，还得先说说赵王歇。反秦领袖陈胜的大将武臣在邯郸建立的赵国政权垮台后，在齐王田儋的支持下，张耳、陈馀拥立赵国王族后裔赵歇为王，在信都建立起新的赵国政权。赵国的巨鹿郡（治今河北省平乡西南）通过黄河渡口——平原津（今山东省平原县城西南）与齐国的济北郡（治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南）相连，信都、巨鹿、沙丘、平原津、济北一线成为赵、齐两国间的重要交通线。公元前208年一月至八月，赵齐联军把秦军主力拖在黄河以北地区。后来，章邯和王离率领的秦军大破赵齐联军。邯郸失守后，赵王歇被迫放弃信都，举国东迁巨鹿城（今平乡西南）。王离一路追击，将赵王歇以及赵齐联军主力围困在巨鹿城内。章邯还修筑了两边有高墙的甬道，用来运送粮草，作好围城打援的准备。赵王歇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向反秦阵营的盟主——楚国求援。楚怀王派上将军宋义、副将项羽统领楚军主力救援赵国。宋义“行至安阳，四十六日不进”被项羽矫杀，项羽自任上将军，率领楚军主力火速北上，准备解巨鹿之围。

关于秦代安阳的地望，唐代学者颜师古和司马贞一个认为在黄河以西，一个认为在黄河以东。唐代之后的研究者或依颜师古的河内安阳说，或依司马贞的山东曹县东南安阳说，很长时间内没有出现新的权威说法。1998年，辛德勇先生提出山东东平安阳说，他在《巨鹿之战地理新解》一文中指出，秦代的安阳应在今山东东平一带。2011年，辛先生依据山东巨野县境内出土的秦代陶文“安阳市”，又发表《补证项羽北上救赵所经停之安阳》一文，对秦代安阳在今山东东平附近的观点进行了补证。据此，项羽的行军路线不是经河内安阳渡白马津（今河南滑县东北），而是北上走济北郡平原津，再由平原津沿秦驰道向西。事实上，就在三年前，第五次东巡的秦始皇由平原津回銮时也是走的这条驰道。李开元先生通过对今安阳、临漳、成安一带的实际考察，也否定了颜师古的河内安阳说。他在《秦崩：从秦始皇到刘邦》一书中写道：巨鹿之战时，河内安阳在黄河以西，洹水和漳水南岸，安阳所在的河内郡西面依托河东郡连接关中，南面背靠三川郡就食敖仓，是秦帝国在河北地区最稳定的战略基地，自秦末之乱以来，一直由秦军控制。王离围困巨鹿时，章邯的大本营就在河内安阳一带，二十万大军密集布阵，严密防范可能来援的诸侯国军。宋义统领的五万楚军在河内安阳竟然能够停驻四十六天无战事，并外出饮酒高会安闲从容，以地理形势推想，断然没有可能。

关于项羽西去巨鹿时渡过的最后一条河是黄河还是漳河的问题，很早以前就有人说清楚了。如唐代的张守节在《史记正义》中就明确指出，《史记•项羽本纪》中的“渡河，漳水也。”清代的张嵩焘在《史记札记》中说：“巨鹿之战所云渡河者，漳水也。”谭其骧先生说，唐宋以前，“河”是黄河的专用名词，不用来称呼其他水道，不过，黄河称“河”，黄河故道也可以称“河”，当时流经巨鹿的漳水河道，本来就是过去的黄河故道，自然沿用了“河”的旧称。谭其骧先生所说的“流经巨鹿的漳水河道”今称老漳河，秦朝时由南向北穿越今广宗县境，是项羽西去巨鹿的最后一道天堑。据考证，这段河道上距离巨鹿城最近的渡口共有三个，一是位于今广宗县马房营一带的巨桥渡口，二是位于今广宗县大平台村的沙丘平台渡口，三是位于今广宗县与巨鹿县交界地带的板台渡口。项羽大军沿秦驰道来到漳水东岸后，利用这三个渡口“引兵渡河”，过河后，“皆沉船，破釜甑”，楚军以一当十，“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自烧杀”，巨鹿之围得以解除。经过这次战役，项羽威名远扬，渐渐成为诸侯联军的统领，也为后来的西楚霸业奠定了基础。(谷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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